琰羽

猫鼠工作室:

第五章 森罗VS偏执

 

白玉堂究竟从那些白骨的图案中看出了什么，竟然让他这么神经大条的人跑去吐了？！

整个市刑侦队重案组都对此感到非常的——好奇。他们的好奇心，已经远远的将困惑抛在了后头。

 

众人于是都去看那张他正在看的照片。然而除了星星点点的骨头散落在各处之外，他们没有看出任何东西来。

而且，为什么周超刚刚告诉他关于孙箌人的新发现，对方忽然就看出东西来了？这实在令人不可理解。

 

但是因为白玉堂自来的特立独行，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怂了。没人敢开口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而白玉堂自己什么也没说，调整调整重新去看那张图去了……

 

室内的气氛比刚才的奥特曼打小怪兽更加诡异起来。

忽然，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对于心情已经紧张到极点的人们，这声音就犹如雷霆震怒一般，把每一个人的承受神经都震碎了。一屋子的人都怔住了，没有人回头看发生了什么。知道他们被迫的听到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发生了什么事？都中了定身法了吗？”

 

——倪继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周超赶紧将白玉堂刚才的情况汇报给展昭。

展昭也非常吃惊，走到白玉堂边上问他，“怎么了？”

 

白玉堂抬眼看了看展昭。接着指着那幅画。“那个孩子的头盖骨被砍分成了三份。分别在这里，这里，和这里。”他边说，边指着整个画面上，东南侧最上层，东北侧最下层和最西面中间的地方。“分别是颅骨左上半侧，右上半侧，和下颚部分。”

 

展昭点点头。

白玉堂把电脑上的三维画面转到从西侧，死者下颚部分的角度看出去的样子。“像什么？”

 

展昭微微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呻吟。其他人也都凑过来看。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的时间，有人开始变色。

五分多钟后，实在什么也没看出来的苏晓颖问了一声：“像什么？”

众男士全部愣住，然后不约而同的集体沉默——包括倪继祖和刘信长。

 

苏晓颖拿手里的文件拍了周超一下。“喂，像什么啊？”

周超略有些尴尬，随即突然大声道：“对啊，像什么啊？！”

吕明和艾虎也开始起哄：“是啊是啊，像什么啊？小白/小展？”

 

展昭哧笑了一声。沉了脸色道：“你不要看白色的部分，看没有骨骼的部分。”

黑色的部分，描绘了两层有些像竖着的口唇状的东西。还有两个个斜向上的柱形。

口唇状状物体的中间大部分是黑的，只有底部铺了一层白色的碎骨。而随着空间距离的拉远，黑色周围白色的部分分才开始渐渐收拢。

苏晓颖又看了一会儿。忽然尖叫了一声。——“靠！你们这帮男人真是恶心死了！”

 

众人那叫一个冤枉。周超很有阿Q精神的大喊：“哎！我没看出来啊，天地良心，晓颖姐，这到底像什么啊？”

苏晓颖气愤的拿起手里 文件追着周超就砸。周超跳起来就跑，屋子里顿时欢快起来。

 

白玉堂看看表。他这两天有些累。因为野外调查，住宿条件自然比较差，虫子也多。他和展昭都是当兵的，并不介意这些。但是展昭的伤口受了潮气就容易生疼。所以他两个晚上，分别将床垫和被褥给人当了额外的干燥剂。这样自然睡眠质量会受到影响，所以想今天早点回家补觉。

便拉了展昭继续说。“你再从这里看。”

 

这次是男性的生*殖*器。就像乍然冲到人的眼前。

 

第三个角度。展昭看了四五分钟的时间。白玉堂给了他一个提示：虱子。展昭立刻也跳起来往外冲，不过好在他比白玉堂有心理准备得多，冲到门口就停住了。

 

其他人要凑过来看。

白玉堂和展昭都建议他们不要看。

可是人的好奇心从来都是越扼杀越强烈的。于是最终屋子里只剩下了展昭和白玉堂。

 

“这个罪犯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啊——？猫儿你怎么一脸便秘的表情？”

展昭因为没吐，所以胸口还不舒服着。听白玉堂这么一说，恨得牙痒的给了人一脚。这才舒畅些。“森罗万象症。”

白玉堂白了展昭一眼。“听不懂，请解释。”

“等他们回来一起解释。”

“那你是不是有线索，知道怎么抓这个人了？”

展昭长长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然后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WHAT？！”白玉堂生气了——每当他爆英语来反问的时候，就证明他是某种意义上的生气了。是的，根据展昭对白玉堂的了解，白玉堂问“什么”的时候有三种异常情绪。第一种是“你说什么？”这表示他听见了听明白了，但是并不打算明白。第二种就是英语的“WHAT？！”，其潜台词是：你有没有搞错？能再没用一点吗？第三种是日语的拖长调“na~~ni~~~？”，其意思就和“囧”是一样的，各种不能解释的懒散。

 

可是就算白玉堂生气，展昭也没办法。只耸了耸肩。“这种现象，只曾经在美国发现过一例。大多数西方心理学家都认为，它属于性*变*态的一个分支。但是它和性变态有几个本质性的不同。第一，杀人者会去埋藏尸体。第二，他们选择的目标没有特定的性别、年龄或样貌共性。第三，他们的行为不会完全被本能冲动所取代。”

“还是不明白。”白玉堂认真的想了想，回答了五个字。

这可以说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接触展昭的专业范围。他很清楚，展昭现在所说的，只是他专业领域的一个皮毛，但是他已经听不明白了，并对此感到欣喜和激动起来。展昭对他来说就像是个黑洞，有无穷无尽的秘密可以探索开发，并将他牢牢吸引。——好吧，黑洞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这时候，倪继祖他们陆续回来了。

展昭说要开一个会。然后大家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去想一想他说的，明天再接着工作。——小白已经打了两个哈欠了。他也知道人近两晚没睡好。

 

展昭给众人大概解释了一下所谓的森罗万象症。

这种学名第一次在心理学出现，是在九年前。当时他18岁，刚莫名其妙的被推荐进西点军校（1）任教本科生的行为逻辑学课程。

那一年，在新奥尔良地区，有一艘货船在港口外沉没。进行打捞工作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一具骷髅。警方经过分析，认定头盖骨属于一名女性，该女性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年。在之后的搜寻遗骨和DNA对照工作中，他们发现了更多的遗骸。并请联邦调查局介入调查。联邦调查局第一次调查的时候，就发现，遗骨的位置散落得极其分散，但是，盆骨上，都刺了一个名字——JACK。事件立刻受到了新闻媒体的关注，凶手被媒体称为“新世纪的碎石者”。

调查展开了三个月后，有人在河边的礁石上再次发现了一具被割下的人头。后来在距离人头两公里外的树林里，发现了死者的盆骨部分。上面也刻着JACK的字样。而且只有那处的肉，被烫熟了，然后剔除掉了。凶手用于切割的工具，看起来是一把电锯。

联邦调查局在Quantico的研究院中，专门负责暴力犯罪研究的工作人员开始参与罪犯的搜索和分析工作。但是，两个月下来，他们几乎没有抓到凶手的蛛丝马迹。而海港边上，再次多出了一具尸体。

——调查人员敏锐的意识到，犯罪人的行为正在升级。

为此，他们向西点军校的名誉教授，曾经海豹突击队指挥官、FBI高级探员，国会参议院议员、美国犯罪心理学泰斗约翰·索罗斯特发出了协助调查的请求（2）。于是当时身为约翰·索罗斯特重点栽培对象的展昭，也就得以参与了调查。后来他们幸运的抓到了犯罪人，并发现，令犯罪人欲罢不能的，既不是杀人本身，也不是切割和在尸体上刻画姓名。犯罪人想要在一片自己感到安全，又时常有人出入的地方，构建一个自己的虚空王国。并在精神上认为，每一个在这片地区经过的人们，都不自觉的处于他的控制和威力之下，服从于他的精神幻想（这有一点像有些罪犯，杀了人之后，把人做成菜请不知道的人吃下去）。

这个罪犯，将这种既具有偏执型无条理犯罪人的疯狂专横，又具有受害型或个人英雄主义型的有条理犯罪色彩的冷静应变。同时，他还会进行权力幻想。

在对犯罪人经历、行为、和犯罪动机进行了了解和分析后，约翰·索罗斯特采纳了展昭的建议，将这种的犯罪现象，单独进行了定义，名为“森罗万象症”——也就是，把自己和他人共同放置入一个森罗地狱。

心理学和病理学界对这个问题发生过很大的争议，因为这种现象完全打破了人类自身精神世界和公众道德标准的平衡界限。但是最终，没有人能对事实进行否认。

 

“从我们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犯罪人很可能是一名男性，他出生在一个非常温馨、完整的家庭。但是后来，这个家庭遭到变故，责任很可能是他的母亲。而在八到十岁的时候，他受到了严重的刺激。这种刺激或许来自于母亲，也可能来自于亲戚或者社会。

从刚才看到的画面可以看出，犯罪人不仅憎恨女性，而且憎恨作为男性的，他自己。（那具孩童被割开的颅骨，代表的就是他自己的童年，和他自己的脑袋。）

这个人有很高的智商，能和人进行看起来正常的沟通。但实际上，人们无法让他产生情绪。（因为在他的空间和想象世界里，普通人使用的言语，就像是动物使用的言语一样，不能引发他的心情。）所以他才能顺利的将那些被害人杀死。

他一定就住在附近。因为这样小心谨慎、又大胆妄为的人，不会在他不熟悉的地域活动。

这个人很可能没有犯罪记录，但是不排除在青少年时期，有过小型犯罪的可能。比如说偷窃，打架之类的。

可以从他少年时期的学习成绩入手，如果他完成了学业的话。

这个人的语言能力应该不好。只能进行简单句的叙述。语言分析能力也一般。

但是物理和绘画应该相当出色。他的绘画能力肯定在某个时候被发现过，甚至很可能就是从事相关行业的。

他的年龄现至少在五十岁以上。——如果这个人还活着的话。”

 

倪继祖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部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小展你的意思是，这个人还有可能……已经死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

 

艾虎让展昭将凶手的特征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看自己的笔记本。惆怅道：“小展啊，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个是怎么想出来的。但是我决定还是按照的你说法去查查看。”

展昭点头。“我要特别指出的是，那些在校学到初中毕业或以上，却没有表现出异常的物理能力的人，基本都可以排除在外。——就算是再不合理的试题，也不可能难倒这样一个人。”

“为什么是物理而不是数学。”说话的是刘信长。

“这和认知思维的结构有关。”

“解释一下咱学学嘛，是不是？”

展昭于是被迫将人类的认知体系，以及数学和物理所表达的不同认知领域简单说了一下。还没说到五分钟，艾虎就连声喊停。

“来来，我们说点实际的。已经不早了，大家累了一天了。我看根据你的说法，我们也没必要现在拼死拼活，周超，你和泥鳅两个通知一下下面的人调查方向，我们都可以回去休息了。”

 

其实何止白玉堂困了，大家前两晚都没怎么睡舒坦。

这其实是说，鸡血有的时候没打好，也会变成蒙汗药。展昭好不容易分析出罪犯的动向，大家就都准备睡觉去了。

所以最有用的鸡血，可能是再连环死个人什么的。

——但是好吧，这种血，还是宁可不要了的好。

 

 

注：

（1）西点军校规定，入学学生的年龄，必须在17~23岁之间。且该校每年只收不到2%的国际学生。

（2）一战后，美国迅速发展，很多军人都从事了国防相关的事业，包括警察局的高级长官以及美国著名的联邦调查局前身调查局的探员，而这些人中，大多数出身于西点军校或曾在西点军校任职。因此联邦调查局遇到办不了的案子，需要向其他部门寻求援助时，西点会很快被列入考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