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羽

【猫鼠猫】孰为一 20 by:小林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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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督使队伍并不大,官轿、卫队,加上皇宫追加赈灾的钱银、绢布车辆,一行几十车数百人,从汴梁出发,沿着官道,向东南方向缓缓前进,很快,一月便过去了。


  终于进入江淮地域。这片土地本是宋朝的大后方粮仓,由于淮河入海口洪水泛滥,导致灾害形成,附近城市饥民遍地。幸而江淮田野广阔,尚能自己自救。此处远离洪区,道路两旁的农田依旧安全平静。油菜花迫不及待的铺满眼目所及各处,片片金黄,在阳光与雾气中,衬着矮屋农舍,恬淡怡美。


  又是一年春来早。


  白玉堂打马走在队伍前面,他看着这景致,轻轻呼吸着温湿的早春气息,心中却想着:“福伯的皮袄算是白准备了。”


  下意识的,往身侧看。——三月前,在汉中的冬风料峭中,心却如入春般喜悦……


  白玉堂猛甩下头,调转马头走到官轿侧面,大声道:“丁大人,已入江淮地界,道路趋好,我们是否加快行程?”


  丁督使撩帘看着白玉堂,这护卫一路上和他不拘小节,若是换了其他文官,许会怪他跋扈,但这丁大人正巧也是行伍出身转投文吏,因此倒是不以为意。他开口道:“那就请白护卫代本官下令吧。”


  白玉堂对丁督使一拱手,驰回前首大声命令。整个队伍随即精神一振,加速开拔,向目的地——泰州而去。


  终至泰州府,当地知州官员已在城门下等候。


  知州径直迎上,先与督使行礼,再对白玉堂略示意了下,又转而和丁督使亲切问候,丁督使欣然受之,两人很快熟络攀谈起来。知州带路安顿诸人,边行边聊,白玉堂策马走在人群边缘,乐得清闲。


  当晚自又是设宴款待。好酒好菜,热情周到,几乎让人忘了这是洪区。白玉堂坐在丁督使旁边,知州等人也不如何招呼他。白玉堂慢慢夹菜饮酒,听歌赏曲,亦不插话身侧二人高谈阔论。


  第二日,知州带路巡视。洪水经月,已退大半,城中正在打扫清理,次序井然。但行至近海,一些村落和海盐场亭灶仍淹在水下,急流汹涌,可想见洪峰时灾害之严峻。


  一排官兵拉手站成一排,叫着号子往洪水中行去,知州指着对丁督使道:“每日下官都派遣士卫下水救物寻人,至今未辍。”


  丁督使颔首赞赏。


  又回至城中,官府已开始派发粥糜,当地百姓排着长长队伍,手持器皿剩粥,每一人领完舍粥,都千恩万谢的离去。


  知州又禀告丁督使赈粮取自哪些仓库,用数几何等等事宜。


  丁督使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


  白玉堂从头到尾只瞅着,不发一言。


  很快便到晌午。知州笑着对众人道:“丁大人和其他大人旅途劳累,今日又早起辛苦了这许久,我已备好本地特色菜肴,让大人好好用个午膳,下午再放松休息一下为妥。”


  丁督使满脸含笑,回承知州后,一群人便往州府返去。


  回到住处,白玉堂突然对丁督使道身体不适,想自个儿回房休息。督使公事已了正觉高兴,随口便允了。


  白玉堂从马厩牵出骏马,悄悄从侧门而出,跨上马背,一声喝驾,人马飞一般驰出,急速向城外奔去。


  丁督使放下账本,搁肘在书案上,手指揉按起额头来。


  白玉堂站在堂下,余光瞥及,却面色不变,身体不动,眼观鼻,鼻观心。


  主簿为丁督使递上清茶:“大人,辛苦了。”


  丁督使嗯了一声,靠上软椅背垫,揭盖吹着热气,道:“先生对了这赈灾粮米两次,都是三百万斛,没有差错,应是已足够,白日查视时,百姓也很安定,看来不日我等即可返京了。”


  主簿笑道:“大人英明。泰州漕运廉政为民,乃是百姓之福。”


  白玉堂略低了头,露出一个冷笑。


  三更时分,黑夜笼罩下的知州府衙只剩零星几屋灯火。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围墙一角,他轻轻一跃,落到院中,未发出一点声响。


  黑影快步移到近回廊的假山后,待仆人三四走远,确定周围无人,抬腿跨过栏杆,脚不沾尘般行到书房窗口位置。他从百宝囊中掏出一物,在窗沿几下动作,伸手一推,窗门洞开,一猫腰,他便钻了进去。


  不多时,黑影又钻出,他暗暗骂了声:“老狐狸。”转身向卧室方向跑去。


  守夜士卫走近,他拐到角落贴墙屏息,待躲过后又继续前行。


  卧房仍有灯光,黑影行至近处,停下脚步,提气一纵,跃到梁上,他在梁上轻巧跑动,如履平地,待到窗口上方,脚勾住横梁,倒挂悬下,轻悄无声,仿若一只黑色的蝙蝠。


  卧室传出阵阵男女嬉笑声。黑影听了一会,似乎很是不耐,他定定眼神,摸出两个小圆石,前后弹出。人声即消。


  他再弹出一石打灭烛火,腿松开横梁,腰一扭,双手抓住窗缘一拉,身体便进到屋内,就地一滚,稳稳跪起停住。


  他思索了一下,便直直朝床帐内昏迷的两人走去。


  把人扔到地上,黑影在床内细细摸寻起来。


  半饷未果。他不甘心般将被褥层层掀开,露出床板,继续探手。


  忽然他似有发现,整个人蜷进帐内,几番捣鼓后,黑影揭帐而出,手上已多了一个蓝皮书本。


  他双眼一亮,揣进怀中,回身见到地上的男人,目中竟有杀意一闪而过。最终却仍是跨过那人,飞身离去。


  “砰!”耳边一声巨响把主簿从梦中惊醒。他起身伸手一摸,居然在枕边摸到一个书本。


  还在恍神间,一把利器带着呼啸风声从耳边擦过,直钉到帐内墙上!


  主簿吓得完全清醒过来,哆嗦着爬下床掌灯,周围已是毫无声响。


  他打着抖举灯到床上一照,一把匕首下压着一张长长字条,赫然呈于眼前:


  流民被驱出泰州,所得皆为烂黄陈谷,知州请人充数应付督察,做假账妄图鱼目混珠。此为真本,核实不清,要你小命!


  黑衣人一路飞檐走壁,闪进行馆。进屋关上门,白玉堂取下头罩,拔去夜行衣塞成一团扔到角落。他只着中衣,起身推开窗户,对着月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长长呼出口气。


  月色盈满窗口,溢进屋内,白玉堂脸上明亮,嘴角慢慢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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