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羽

【猫鼠猫】孰为一 28 by:小林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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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泰州城上空阴沉,尘埃笼罩。虽是阳春时分,却未有一日见过放晴。


  城门口官轿卫队俨然。丁督使站在队伍前列,正与岳通判话别。


  旌旗随风飞扬,发出扑扑拍打声阵阵,衬着四周肃穆人群,更显萧瑟。


  展白二人持马缰立于队首,看着雾霾苍穹,和城门口自发聚集的大片百姓,回想到这些时日生死一线,急迫救援,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丁督使言毕,转身欲上轿。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个吼声:“我们要吃饭!”


  一时群情骚动,越来越多的人声叫嚷起来,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吃饭!……”


  丁督使脸色煞白,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民众见这位京城大员这番反应,气氛凑然变得激愤,乌鸦鸦的向前涌动,似欲向他扑去。


  府衙团练诸兵慌忙举起长矛欲阻挡。百姓见状更受刺激,尖叫喝喊声起,冲突眼见便要升级!


  展昭立刻从包袱中搜出一物,蹬鞍飞身跨上骏马,奔至丁督使前方勒定。手臂高举,展开绢布,提气倾注内力,大喝道:“诸民见圣旨,如圣上亲临!还不速速跪下!”


  人们被这清啸贯耳,霎时失了力气。他们看向展昭,那安民的官员高高稳坐马上,眼神威严不可对视,手上圣旨摇摆颤动,明黄耀眼。众人不由自主纷纷下跪。


  展昭深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圣旨早已宣过,出内藏缗钱十万抚存万民,赐死伤之家钱有差,其无主者,官葬祭之。并追供开封府界诸县五十万漕米以济泰州等诸灾伤州饥民。君令如山,若还有人无礼闹事,便是聚众谋反!”


  展昭反手抽出腰侧宝剑,黑亮剑锋在天空隐动暗色流光:“斩立决!”


  人群慢慢平静,哭泣声渐起:“皇上啊,我们领不到粥粮啊……”


  看着这饿民盈路的惨败景象,展昭掩盖住心中泛起的沉痛之情,敛去目中厉色,他叠旨垂剑,回头呼唤道:“丁大人?”


  丁督使跪在地上,身体紧绷簌簌微抖,竟是充耳未闻。


  展昭无奈,转而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起身,大步走到岳通判面前,问道:“岳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岳通判站起,尴尬言道:“振洪皇粮确已悉数取出。但时日已久,加之地震邻近灾民涌入,已是不甚充裕。近日又查出那些轻壮之人仗力重复领粮,分配实有不公。不过丁大人与我已想出了法子,领粮之人须剃去眉毛,这便可避免重领。”


  白玉堂一听,不由怒上心来:“荒唐!不过是领米过活,便要剃去人家眉毛,让其尊严何存?”


  岳通判吓得后退一步,不知如何对答,满脸均是苦色。


  白玉堂面向人群,大声道:“洪灾克扣官粮、驱逐百姓之罪臣知州,已畏罪自尽。涉案诸犯也已关押待审。救济钱米到后,如再发同类事故……”


  感到身后熟悉注视目光,白玉堂回首望向马上展昭,打量下展昭模样,他勾起一边嘴角,眨了两下眼睛,目光懒懒调侃。


  展昭差点破功。


  白玉堂回头,沉默一下,续道:“不仅天理难容,国法也亦不会轻惩放过!众位父老请安心。”


  白玉堂说完,朝诸民拱手,展昭也收剑翻身下马,向百姓一拜。


  “谢大人们为我们做主……”百姓抽泣着起身,慢慢疏散离去。


  展昭深深吐出口气,才觉后背已是被汗沁湿。他示意白玉堂一同来到丁督使面前,揖首道:“丁大人,事出紧急,下官等逾越了。”


  丁督使仍是面无人色,他看着展白二人,半饷才艰难开口:“展大人言重了。若非大人解围,本官恐怕今日在劫难逃。”


  他转身步向官轿,仍喃喃道:“这帮灾民,竟是如此可怖……”机械的揭帘入内,竟忘了再与岳通判等人知会。


  展昭皱了皱眉头。他向地方官员再行一礼,便跨上马背赶到白玉堂近前。


  白玉堂对他点点头,一扯辔头调转马首。两人带领着督官禁军一行人等,朝西北方向开拔返去。


  日渐行远,岠嵎山摧之败势逐缓,但余震仍是屡发。


  行至一开阔山头,白玉堂忽然和展昭对视一眼,之后便扬鞭超越队伍,举臂命众人停住。


  白玉堂立马直望着前方道路,过了好一会,只见前方烟尘滚滚卷起,迷蒙中冲出一队军士,军旗高展,一面大书“宋”字于上,一面画着一只带翼扬爪,威风凛凛的猛虎。


  白玉堂横剑挡在两方人中间,喝道:“来者何人?”


  行在军队最前方的武官按住辔头,只一抬手,一队人马便整齐缓停。那武官身材不不算高大,但一对浓眉如刀斜飞入鬓,刻画出一副坚毅自信的表情。他傲然回答:“鄜延、环庆副都部署,刘平。”


  竟是西北军首领刘平。


  白玉堂立即翻身下马,展昭亦赶到近前,两人一同跪拜行礼:“御前行走白玉堂(展昭)见过刘太尉!”


  丁督使也匆忙从轿中出来,急步来到刘平跟前,深鞠一躬:“泰州赈洪督使丁旦见过刘太尉。”


  刘平打量展白片刻,跳下马背,示意二人起身,遂又双手扶起丁督使:“丁大人辛苦。未曾想在此巧遇。”


  丁督使道:“刘太尉以西北军统领之尊,身先士卒赶赴震区救助,且到得这般迅捷,必是日夜兼程,吾等感佩之至。”


  刘平慨然道:“震势危急,救人如救火。本帅带领骑兵虎翼军先至,步兵由石元孙大人统率,也近日可达。不知现今震中形势如何?既有幸得逢大人,特烦请相告。”


  丁督使遂将诸事悉数奉告。


  刘平待与丁督使谈毕,再客套几句后,便大步朝禁军队伍走来。


  展白二人眼见刘平走近,随即又端正行礼。


  刘平点了点头,他看着二人,扬了扬眉毛,道:“此次白护卫督洪,展护卫安民。但两位大人却均不顾自身安危亲赴代州疏通道路,让震中百姓能得及时救治,功莫大焉。”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诚恳回道:“太尉言重。身于危难,理当赴国,我二人不敢沾功自赏。”


  刘平捻须点头:“义士赴人之急,蹈汤火如平地,况国事乎。听闻御猫、锦鼠本是江湖义士,朝廷纳贤而用。……只是老夫多年未曾入京,今日才能得见。果然少年英勇,不逞多让。”


  他转而一笑:“不知本帅向皇上讨要勇士,皇上会不会舍不得?”


  白玉堂抬首看向刘平,目光烁烁:“大人风采不凡,若能追随麾下,也是不错。”


  “玉堂!”展昭连忙轻声喝止他言语。


  “哈哈哈。”刘平大笑起来,他拍拍白玉堂肩膀,“你这小子我喜欢。不过边疆三十余年都无战事,否则我是真要跟圣上讨人了,哈哈哈。”


  刘平笑着转身迈步往营队返转,褐色披风逆风扬起,猎猎而响。


  他踏鞍跨上马背,拱手道:“我等奉旨急行救灾,不便再逗留。今日能与丁大人和诸位大人相聚,幸甚。各位大人,后会有期,请了!”说完挥鞭示意,数百营军从督使队旁超身,马蹄四扬,瞬间便飞驰远去。


  丁督使呼出口气,道:“走吧。”返身入轿。


  白玉堂仍望着刘平行去方向,展昭和他并肩站着,也不急于动作。


  白玉堂突然轻笑,低声说:“可算见到个有模样的了。”


  展昭垂首,亦浅浅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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